升上主治医师的第一天,他却跳楼了!四肢瘫痪醒来后对父母的眼神,像是混合了“恨”和“终于赢了” – 大保社


升上主治医师的第一天,他却跳楼了!四肢瘫痪醒来后对父母的眼神,像是混合了“恨”和“终于赢了”

升上主治医师的第一天,他却跳楼了!四肢瘫痪醒来后对父母的眼神,像是混合了“恨”和“终于赢了”

示意图,非当事人。图/达志

升上主治医师的第一天,他却跳楼了。

娜娜气冲冲地冲进外伤区,喘着大气说:“气死我了!把我们护理师当成什么啊?你们借我抱怨一下,那个重症区第三床病人的爸妈真的太过分了!根本就是把护理师当成他们家的佣人使唤。

我已经跟他们说了我在忙,稍后就会去协助他们帮病人换尿布,他们不但一直催,我在帮其他病人做处置的时候,甚至站在我身后盯着我!

说如果不这样盯着我,不知道我要拖多久才去帮他们儿子换尿布。拜托,换尿布本来就是家属该自己做的事情,我们是去协助,而且我又不是故意不马上去的!”

资深的护理师小月姊看了病人名单一眼,淡定地对娜娜说:“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被他们对待的人。那对父母很有名哪,只是有阵子没来了,所以你之前没遇过。就当作是帮帮蔡医师吧。”

我问:“蔡医师?病人的爸爸是医师吗?那他还这样对医护人员,岂不是更过分?”

小月姊叹了口气说:“不,蔡医师是躺在床上的那位病人。他的爸妈都是老师。”

我和娜娜都吓一跳。“那位病人以前是医师?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全身瘫痪的?车祸吗?”

“不,他是跳楼自杀的,被送来急诊。”小月姊幽幽地说着,思绪仿佛被拉回事情发生那天,“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……”

八月一号,是所有总医师转换身分成为主治医师的第一天。

那天晚上七点多,急诊外伤区接到通报有高处坠楼的伤患要送来,事发地点就在医院附近。我们快速地准备就绪,就等着病患送来。

但是当救护人员推着病人进来时,大家一看是蔡医师,都愣了一下。

当天值班的周医师先回过神来大吼:“傻着干么?病人是认识的人就不会救了吗?”我们才纷纷从震惊中恢复,开始手上的工作。

气氛异常凝重,比平常为重大外伤病患处理时都要沉重。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,隐隐还有抽鼻子啜泣的声音,只是平常这声音是来自家属,这回却是来自身边的同仁。

我一边投入急救,一边却感到仿佛脱离现实。我心想:“怎么会是蔡医师?他那么优秀,人又那么好,是骨科的明日之星!前两天大家还开玩笑说他升上骨科主治医师的第一节门诊,我们要去挂号,帮他冲业绩。怎么现在换成他当病人?”

感觉超级不真实,好像自己被分成两半。一半停留在过去,和那个开朗又帅气的蔡医师开心聊着天;另一半来到现在,在急救眼前这个全身骨头摔得像破布娃娃一样碎的他。

那天来看重大外伤照会的骨科医师一见伤者是自己的学长,也吓一大跳,连忙通知他们科的杨主任。

我们为蔡医师做检查时,在他的裤子口袋发现一封要给杨主任的信。很奇怪,不是给他爸妈,反而是给杨主任。只是那封信沾到蔡医师的血,也不知道还能看清楚多少。

杨主任那时再没几年就要退休了,常对大家说蔡医师是他的得意门生、关门弟子。不少人也听过蔡医师说杨主任是他在医学这条路上的榜样。

不知道是不是蔡医师刻意算好的,联络他的爸妈时,发现他们人在台中,要过两、三个钟头才能赶回高雄。所以蔡医师进开刀房做紧急手术的同意书是杨主任帮他签的。

杨主任签完手术同意书,在急诊等蔡医师送刀的时候,打开了那封沾血的信。听说他读信的时候,手一直在抖,不停地摇着头说:“太傻了啊,太傻了啊……”

周医师问信里到底写了什么,杨主任把信递给他。他看完之后,默默地把信还给杨主任,长叹一口气。

后来拗不过我们追问,周医师才透露他从信中和杨主任那里得知的情况。

原来蔡医师本来不想从医,他想念的是文学和艺术,可是爸妈不准。加上他够聪明,成绩也够好,便从国中资优班、高中第一志愿到医学系,一路念上来。

但他的人生也就这样一路被父母掌握着,甚至连当初选骨科也是应他们的要求。幸运的是他在骨科遇到杨主任,培养出对这科的兴趣,杨主任也愿意栽培他。

就在他跳楼的几个月前,主任提出送他到国外进修的计划,可是他爸妈强力反对,因为他们原希望他考上专科执照之后,就自己到外面开诊所,可以赚更多钱。

可能是为了出国的事,也或许是为了要挣脱父母的枷锁,一向温和、听话的蔡医师史无前例地和爸妈大吵一架。他爸妈气得去跟亲友说他不孝顺,翅膀硬了就不听话,想往外飞。

后来蔡医师还是屈服了。从那次吵架到他跳楼的那几个月里,他频频向爸妈道歉、求和,但他们就是不肯原谅他,骂他是没有野心的浪荡子,只想依附在主任和医学中心的名号下安逸过生活,不想出去靠自己闯天地。

最后蔡医师在得不到爸妈谅解,也不想再被他们指定好的道路绑死,可又割舍不下他们的情况下,选择做出跳楼这个决定。

他在信里写着,他觉得跳楼这件事,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主任的栽培。

或许是蔡医师的人缘太好,大家都舍不得他离开,在我们努力地抢救下,他活了下来。

可是活着的他,和以前不一样了。

高位颈髓受伤让他四肢瘫痪,注定一辈子都必须依靠呼吸器。他醒来后看到我们这些同事,什么表情都没有,眼神淡漠得就像不认识我们一样。

只有在看到爸妈的时候,眼神出现波动,但那不是爱,也不是抱歉或难过什么的,我觉得那是一种奇异的光芒,像是混合了“恨”和“终于赢了”的眼神。

都已经十多年了,中间历经好几次生死关头,可他爸妈从来都不肯放手,每次危急送来医院时都坚持救到底,就算要压胸、电击也一样。我真不懂他爸妈要儿子经历这些、像现在这样活着,到底是爱,还是对他的惩罚?

这几年,我注意到蔡医师的眼神从当初的恨,到现在变得死鱼似的呆滞、木然。有时我甚至怀疑他的灵魂还在这个躯壳里吗?这样的日子,真的是他想要的吗?最后,到底有谁赢了呢?

小月姊说到这里,吸了吸鼻子,接着看着娜娜。“我也觉得蔡医师的爸妈很可恶。蔡医师刚出事的那段时间,他们甚至跑去杨主任的门诊闹,要杨主任为他们儿子跳楼的事负责。

一开始,主任好好地向他们解释,闹到后来心灰意冷,索性提早办了退休。但主任特别交代我们如果遇到蔡医师再被送来院里,还是要像他在的时候,把蔡医师当成是他的VIP一样好好地照顾他。

“我以前也常被蔡医师的爸妈气到不行。但后来就想我做这些事是为了杨主任和蔡医师,不是为了他们,心里就好过些了。”

小月姊说着又不由得哽咽。

“当然,娜娜,你不认识杨主任和蔡医师,会这样生气是理所当然的。但就当是学姊拜托你吧,气归气,不过能帮上蔡医师的,就尽量帮吧。就当是替我们这些当初把他救活的学长、学姊们赎罪吧。”

娜娜听到这里,似乎也熄了火。“可是小月姊,你会后悔把蔡医师救回来吗?如果再重来一次,你们真的会选择不救他吗?”

小月姊激动地回答:“怎么可能不救!他不仅是同事,更是朋友。他那么好的人,我们怎么可能放手不救。只是知道了背后的事情,又看到他现在的样子,实在让人难过又不舍啊。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哪,他值得更好的日子,不被别人的期待绑住的日子……”

我在一旁沉默地听着,只觉得满满的哀伤。

为了父母的期待而活着的孩子;为了逃离父母的期待而伤害自己的孩子;为了父母的期待而无法死去的孩子;为了救活自己的同事而感到愧疚的医护人员……到底什么才算是悲惨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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